在花東縱谷的公路上,常常可看到一台綠色的克萊斯勒吉普車奔馳,
車門上髹著「基督教門諾會醫院」白字。
坐在駕駛座的,是門諾醫院的院長黃勝雄。
享譽美國腦神經外科的黃勝雄為何放棄百萬美元年薪,回到台灣?他為何選擇門諾醫院?
身兼行政工作、開刀看診的他,在經營門諾醫院、籌設門諾大學,遇到什麼阻力?
第一次見到花蓮門諾醫院院長黃勝雄,是在送冬迎春的二月天。
站在花蓮鯉魚池畔的高臺上,黃勝雄指著對岸的鯉魚山說,翻過山就是將來設立門諾大學與老人長期照顧社區的位置。
他侃侃而談訴說願景的神情,令在場的人忍不住把他和以一句「我有一個夢」(I have a dream)傳世的美國民權運動者金
恩博士,聯想在一起。那一天有點冷,也飄著點雨,不過黃勝雄的夢,溫暖了在場每個人的心窩。
三月底,第二次見到黃勝雄時,雖然前一天才剛從夏威夷參加會議回來,黃勝雄一早就進醫院為病人開刀,下午緊接著又
一直忙著開會。過了約定時間30分鐘許,才見到他邊走進行政辦公區,邊和一位院內同仁討論。一聽祕書提醒訪客已來
到,黃勝雄猛然記起,趕緊以小跑步進院長室,直說抱歉,然後又不好意思地要求,可否讓他先上洗手間?原來他實在忙
得沒時間。
兩個星期後,第三次見到黃勝雄,這次他比前兩次見面時,都還要顯得疲累,而且辦公室裡還多了個行李箱。原來,他前
一天剛從英國開完會回來,一下飛機還來不及回家,就直奔醫院,晚上還輪值夜班,一直忙到隔天清晨5點才得以回家稍
寢,但8點多他又出現在醫院了。
過去五年是人生最有意義的時間
在利用時間與同仁討論並勘察正在興建的院內工程後,9點許,黃勝雄進診察室開始看診。五十幾個病人掛號,過中午還看
不到20號,院內人員照往例送進來便當,一旁的護士小姐透露,院長總是一直忙著看病,抽不出時間去吃飯,往往等到實在餓得受不了,才隨便在診察室裡匆匆扒飯盒止飢。結果,等看完所有病人時,已經到下午5點了。
看他這麼忙碌,忍不住為他擔憂,不過,黃勝雄以他一貫的溫和語氣,淡淡地說:「我回來就是希望能多做點事,累一點
也沒有關係。我常跟美國的朋友講,過去5年是我人生最有意義的時間
黃勝雄原在美國行醫25年,在腦神經外科表現傑出,曾是美國總統雷根遇刺後,六人醫療小組的成員之一。但因門諾醫院
前外籍院長薄柔纜一句「美國很近,花蓮很遠」,感嘆許多學醫的台灣人,寧可遠渡重洋到美國,也不願到花蓮服務的情
況,而深受撼動,於是毅然放棄超過百萬美元的年薪,在1993年他55歲時,選擇飛回台灣的後山──花蓮。
回台灣買靈魂
「我是回來買靈魂的。我會從美國那麼富裕的地方跑回台灣,是上帝的calling(召喚),」他說。
對篤信基督教的黃勝雄而言,當醫生最大的心願是要效法史懷哲。但他發現自己在美國賺錢,根本不像史懷哲。所以從
1983年起,每年他都會花一個月到開發中國家,作短期醫療服務。
而1986年時,他曾來到門諾,跟薄院長工作一個月,讓他覺得很甘甜,尤其眼見薄院長等人雖是外國人,卻願意在花蓮奉
獻大半輩子,更何況他是台灣人,難道不能嗎?加上每當他置身在墨西哥等國時,發覺自己好像個資本家,不是去奉獻,
倒像是去施捨,那種虛假的感覺,實在不是他想追求的。
因此當薄院長在1991年退休後,徵詢黃勝雄回國的意願時,他願意回來。
「我覺得我在台灣長大,了解台灣、奉獻台灣是我的責任,雖然我沒能一輩子奉獻,但我至少不應該在海的另一邊說風涼
話,我應該回來說聲謝謝,」黃勝雄說,他計劃以55歲到65歲十年的時間,好好為台灣做事。
到門諾5年多來,他常常七點半就進醫院,忙到晚上十一、二點才能回家,加上因為院內的外科醫師不足,他自願輪值班,
有時一忙就是到清晨,然後第二天又有一大堆事等著,忙不勝忙。
院長的祕書堯文譓記得,去年有段時間,黃院長因連續3個月密集值班、開刀,極度操勞,而發生暈眩、走路不穩的情況。
結果有次幫一名腦瘤病人開完刀後,黃勝雄竟臉色發白。當她看到黃勝雄自己扶著牆,兩眼無神、直視前方,硬撐著走回
辦公室時,她難過地不敢進辦公室,怕自己會哭出來。
開著吉普車上山下海
除了在醫院忙碌外,黃勝雄也常常開著他稱為「上山下海都可以用」的吉普車,到花蓮偏遠的原住民部落,為交通不便的
村民看診。另外,每兩個星期他也會開車到台東基督教醫院看診。
如今5年過去了,門諾醫院在他的帶領下,比以往更蓬勃。經擴建後,目前醫院的病床數從兩百多床增到六百多床。
而且,接下來他有個夢想是希望募集足夠的錢,在台糖答應出租的9公頃甘蔗田裡,設置老人長期照顧社區。因為花蓮地區
65歲以上老人的比率約11%,比台灣地區8%的比率高出許多。另外,黃勝雄也希望在老人社區旁,設立門諾大學,提供原
住民另一個教育機會,藉此幫助他們改善困境。
在籌劃願景的同時,另一方面,黃勝雄卻為招募不到台灣本土的醫生而傷腦筋。五年多來,與他面談過的醫師不下50人,
每個到門諾來看的醫生,都說印象很好,很喜歡來。但等到離開後,每個人都有藉口,沒人願意來,「以後這個醫院誰去
承擔?」黃勝雄相當憂心。
醫院的人員也透露,有些年輕的腦外科醫師以「院長是要來奉獻的,而我們不是」為由,要求的薪水,竟比黃勝雄領的薪
水還高,在醫院無法支付的情況下,而不願意來門諾任職。
前一陣子黃勝雄過60歲生日,院內同仁送他一幅寫著「為主焚而不燬」的小匾。這是黃勝雄最喜歡的一句聖經經文,也是
他處事的座右銘。
雖然初回來時的滿頭黑髮,經過5年的勞累,如今多已霜白,他依然每天活力充沛,不停為醫院而努力。對於別人的敬仰,
他更是不敢接受:「其實我是一個泛泛之輩,跟大家都一樣,不配去指示人家,我只是很樂意跟人家分享我的生命、我的
快樂,如此而已。」
在結束訪問,由門口一名警衛先生開車送往花蓮機場的途中,這名警衛談及在醫院裡,大家都有從心出發,幫病人服務的
體會,對於黃勝雄的辛勞,大家看在眼裡,都很心疼:「我們醫院裡很多人都在為院長祈禱,希望他健康。」
也許,黃勝雄的歸來,不只買到他自己的靈魂,也幫助其他人找到自己的靈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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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回台灣買靈魂的
"物質上的東西我都有,但生命真正的意義不在物質, 我是回台灣買靈魂的"
最近是不是在電視上,看過統一AB優酪乳的 廣告呢?是不是對片中那位主角印象深刻呢? 他是門諾醫院的院長黃勝雄醫
師,八年前在美國匹茲堡大學任教、 醫病。
黃勝雄是享譽美國的腦神經外科權威,是白宮的座上客, 也曾是雷根總統隨行的指定醫師,被認為是 Doctor’s doctor
(許多醫生的腦神經外科醫生)的他, 一年要服務五千位病人、動三百六十個手術, 他的年薪超過百萬美元,住家占地
四甲 。
1990年門諾醫院前院長薄柔纜醫師退休回美國, 薄醫師因長年吃阿斯匹靈有耳鳴與重聽的毛病。雖然如此, 他依然無悔為
交通不便、醫療不發達的花蓮,奉獻前後將近40年之 久,退休後,連住家都沒有。這種捨己為人的情懷, 更教黃勝雄相當
佩服。
1991年薄院長在洛城接受台美基金會的台灣奉獻獎時,他呼籲: 「我為台灣奉獻了這一生,我盼望台灣人,尤其是台灣的
醫生, 也能像我一樣為自己的同胞,尤其是弱小無助的、 需要人照顧的花蓮百姓服務,很可惜! 台灣的醫生好像覺得到
花蓮很遠,到美國比較近,沒有人要去花蓮, 倒是很多人跑美國來。」
這一番話,讓黃勝雄醫師決定放棄在美國的一切,回到花蓮服務。 他離開美國時,美國政界、醫界共有四百人來送他,州
長、 議長都來了,當地的人如此地不捨。他告訴他們,在花蓮, 他有更多的病人在等他,這是上帝託付他的地方,他要
回來。 一九九三年十一月,黃勝雄從前院長薄柔纜的手中, 接下了院長的棒子,至今已經將近八年了。
黃勝雄他堅持自己開車,即使為了偏遠山區的巡迴醫療, 他仍然自己駕著吉普車開二、三小時上山下海。 門諾董事會體
念他的辛勞,幾次想為黃勝雄請司機,卻老被拒絕。
他說:「門諾還需要社會的支持,如果我可以請司機、買好車, 我們就不要捐款了。」黃勝雄以耐心、愛心對待每一個病
人, 他總是花三、四十分鐘看診一名病人。
認識的人擔心他的身體能否承受過度的勞累,六十三歲的他, 總以一貫的笑容回說:「沒關係,我很健康!」
黃勝雄擔任門諾院長的薪水,月薪三十萬元, 不但比一般醫院的院長薪水少, 甚至不及過去在美國薪水的十分之一, 但
他還把其中的二十萬元捐回醫院, 自己住在員工宿舍過著簡樸的生活。
一般人無法擁有的,他得到了;一般人放不下的,他卻捨得。 黃勝雄說:「我有大房子、很好的車,物質上的東西我都
有, 但生命真正的意義不在物質,我是回台灣買靈魂的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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什麼時候我們應轉彎往原點的點呢?
作者 / 花蓮門諾醫院 黃勝雄院長
1983年以前我和一般去美國留學的華人一樣,為在學術上能出人頭地,我早出晚歸。
我是醫學院神經外科的副教授,我是許多同僚醫生中最受歡迎的腦外科醫生,所以我的病人特別多。
在美國時,一般的人很現實和精明,他們都會查問如果有護士或醫生需要腦神經外科醫生照顧的時候,他們會去找誰,他
們把這樣一位醫生叫做〝 Doctor’s doctor〞。
我就是許多醫生的腦神經外科醫生。
因此我的病人最多,一年365天要開360個病例,加上每天看門診、住院的病人,每年至少有5000人次,這樣可想而知我是多
忙碌。
有時深夜歸家的途上,我會想到,我的兩位可愛的孩子不知道今天乖不乖?在學校有沒有問題?
我的心裡有時很虧欠,找不出時間在週末時應他們的要求一起去打棒球、騎馬或釣魚。
我只能自我安慰的說,我已經替他們的活動空間買下四甲地的家園,他們可以找朋友來家裡玩、可以露營、可以游泳、可
以爬樹摘花。
比起我小時候的成長環境好多了。
而且我要替他們存錢,繳最好的私立學校昂貴的學費;
我要為他們存銀行的帳戶,做大學及研究院的教育基金;
我要為他們每一個人設立一個信託基金,好叫他們中年以後做事業時有個基金;
我要為年邁退休的父親設一個基金,所以他不必每個月向孩子們要錢,我要 …。
有一個星期天我們全家上禮拜堂,主日學後因我內人有婦女會的聚會,我就帶兩個孩子去中國餐廳吃麵,然後送他們回
家,我就馬上回醫院巡視病人。
在開車的路上,我的胸口開始感覺悶熱不舒服,於是我把那部完全自動控制賓士的坐位調整,窗戶打開來通風,
我想胸口痛或許會改善。但是到了醫院,停好車走進急診處入口為止並不感到改善。
我請在急診科的住院醫師替我做一個心電圖,結果是正常,剛好有一個心臟科專家走過,就請教他的意見,
他看了我的心電圖,看了我的病例,也聽了我的心臟,就判定我要住院。
他的理由是:他及大家 (全醫院)、全社區,不能冒險失掉一位像我這樣好的神經外科醫生。
我辯論說,我的祖父86歲,我的父親67歲都健在,沒有家族病歷是心肌梗塞的。
他反駁說,他們不是神經外科醫生,沒有我所受到的壓力。
結果我住進了心臟加護病房三天三夜,他們為我做了一套完整且近乎10萬美元的檢查,檢查結果是認為說大概是
中國麵湯中可能放太多味精而使我的冠狀動脈產生痙攣的現象,所引起的症狀,我沒有心肌梗塞或冠狀動脈硬化。
第四天早上,我從加護病房出院,就走到開刀房做手術。是責任感和榮譽感,既理性又感性地,我這樣做了。
但是,從此我的人生觀有了一個很大的改變。
因為在住院的期間我看了很多書,其中一則是俄國文豪托爾斯泰的短文 …
故事這樣說:
有一位農夫,早出晚歸耕種一塊貧瘠的土地,他勤奮的工作,午餐也顧不得吃,太陽要下山的時候,就嘆息時間太短,也
常常自言自語的說:
I have to save something for rainingdays。(我務必積蓄五穀,以備不時之需。)
有一位天使聽到了,覺得農夫很可憐,就靠近對他說:
「你很認真,對父母有孝行,對子女有愛心,對鄰居和睦相助,所以上帝要賞賜你更多的土地,讓你富足。
今天,從這做起點,你能力所及的去跑,等你繞一圈子回到原點時,我會將圈圈以內的土地贈送給你,讓你飽足。」
這個農夫真是高興極了,馬上就開始跑,也忘了帶飲水,只顧往前跑。
當他跑了半個鐘頭後,往後看,啊!真高興,他想:我這輩子夠用了,這塊地所產的五穀能供我一輩子。
他想停下來了,但是又想到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,我應該為我的兒女再跑一段路,讓他們也有一點的家產才是,
於是又跑了一個鐘頭,他又渴又累、汗流浹背。他往後看,離起點的地方已經很遠了,也許應該折回。
可是他又想起了他的兄弟姐妹,他再往前跑了一段。
他的胸口開始有一點悶熱,頭有一點暈。
他開始想:唉!我畢竟年紀大了,身體狀況大不如從前,我退休了以後怎麼辦呢?
也許我應該再多跑一點路。可是就在這個時候,他體力不支倒地,不久就死了,連回到原點的機會也沒有。
當然,什麼土地都沒有得到。
故事的精神是說:
當人太貪心時,最終會變成什麼也得不到。
從此以後,我修正了我的人生觀,我開始回轉,不應該像那農夫一樣貪婪不知足。
我每一年拿一個月的休假做義工,做短期的醫療宣教師,到醫療落後的國家服務或教學,也打算從55歲到65 歲獻給主用。
這期間使我有機會遇到了很多朋友和信仰的前輩,也學習到服侍人的樂趣。
1984年在墨西哥的全世界基督徒醫師會議中,認識了手外科及痲瘋病專家Paul Brand醫生,成了我的朋友。
1985年在拜訪 Sister Mother Theresa 時,學習到了她節儉的真理,她告訴我說「Live Simple, so thousands of others can simply live」
-因我們的節儉,所剩下的資源可供給成千的貧困人繼續生活下去。
1986年我來門諾醫院當義工一個月,第一次和前院長Dr.Brown相處,有一天晚上他請我和內人去他家吃飯,
我發現 Mrs. Brown 的手指頭因為花蓮的濕氣重而得了風濕症,並且有腦幹微血管的破裂出血。
Dr.Brown也有手痛,因常吃 Aspirin而有耳鳴和重聽。
雖然如此,他們還是繼續為後山交通不便、醫療不發達的台灣人奉獻了前後將近有四十年之久的時光。
使我這個台灣人真感激又羞愧。
1990年薄院長退休回美國,連退休後的住家都沒有,這種捨己為人的情懷更教我佩服。
1991年他在洛城接受台美基金會的台灣奉獻獎時,他呼籲:
「我為台灣奉獻了這一生,我盼望台灣人,尤其是台灣的醫生也能像我一樣為自己的同胞,尤其是弱小無助的、
需要人照顧的花蓮百姓服務,很可惜!
台灣的醫生好像覺得到花蓮很遠,到美國比較近,沒有人要去花蓮,倒是很多人跑到美國來。」
他的這句話很扎心,對我來說,好像是在對我說的一樣,也更進一步的把我拉回到我起跑的原點--台灣。
我1993年底回來接下薄院長的使命-去服侍最小弟兄當中的一位,就是服侍上帝。
為原住民、為偏遠地區的人民健康來服務。
另一個意想不到的快樂是,我能在台灣頭部外傷頻率最高、死亡率最高的花蓮地區來應用我的專長-腦神經外科。
天使沒有應允我土地,但是祂賜給我很多平安、給我豐富的生命、給我很好的健康。
親愛的朋友!
我們都是跨越世紀的現代人,我們一直在往前跑。
但是你有沒有想過:什麼時候我們應該轉彎往原點的點呢?